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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小燕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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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小燕尔 第207节
      这么多年,宫宴吃的还是那么不堪入口。
      霍征扶着刀, 转过身,道:“陆大人, 走好。”
      忽的,云芹说:“霍将军。”
      霍征回过头。
      云芹笑说:“净荷说,多谢你。”
      她语气温和寻常, 没把他当高高在上的大将军,倒像是相识多年的友人。
      霍征神色微怔,问:“她还活着?”
      云芹:“是。”
      前两年, 云芹往江州寄了四回信,却都没音信。
      或许是路途长,信件丢了,或许是汪净荷那边生活拮据,寄信不方便。
      好在隔年,陆挚一个学生出任江州,他托他打探才知道了缘故,他们之前寄的信,驿站昏头了,寄给同名同姓的“方荷”。
      而汪净荷也常常盼着一封远道而来的信,苦于不知道盛京的具体地址。
      还好她们等到了彼此信件。
      云芹也明白了,当年是霍征安排汪净荷和秦琳离开盛京,躲避昌王势力追杀。
      她替汪净荷向霍征道谢。
      霍征整个人转过身,他附着瘢痕的面上,微微扭曲,又问:“她过得如何?”
      云芹:“做了点小本买卖,日子不错。”
      霍征呢喃:“日子不错……”
      他骤然想起老皇帝临死之前的神情。
      他的报复似乎结束了,又似乎没有,这几年觉出几分浑浑噩噩,一切都是空的。
      而云芹再次提起汪净荷,令他喘过一口气。
      他仿佛透过眼前的人,透过远处的汪净荷,看到了妻子冯崇黛未曾走过的另一条路。
      可为何不能是冯崇黛还活着。
      骤然,他冷笑一声,说:“那恭喜她。”
      云芹没在意他话语里的不快,只说:“我会和她说的。”
      间隙里,宝珍身后带着一串宫女,没有走向自己停在宫外的华贵马车,而是折往云芹这边。
      她不无讥讽,道:“陆大人,霍将军,居然能这般闲聊啊。”
      陆挚撩起眼皮,淡淡道:“郡主何事?”
      宝珍瞥他:“我和云芹说两句。”
      她附在云芹耳畔,说:“上回跟你说的春日宴,你别忘了带阿蔗,我这儿青年才俊保管够挑……”
      云芹眼看陆挚的脸越来越黑。
      她拉住宝珍袖子,眼睫忽闪,说:“绿豆糕好吃。”
      宝珍意会,说:“我把那个擅长做绿豆糕的师傅送你府上?”
      陆挚:“……”想也知道她们不是在说糕点。
      而陆续从宫内出来的官员,不管品阶大小,只看陆挚、宝珍和霍征站到一处,都不敢大喘气。
      这三人为何能聚在一起?为何这般平和?难道朝政又要有大变动了吗?
      越想,他们越心惊胆颤。
      处在三人中的云芹倒是没察觉,她知道他们彼此关系不好,不过,那又不是和自己关系不好。
      不一会儿,云芹与霍征、宝珍告别,登上马车,陆挚也上去。
      霍征和宝珍各朝一个方向走去。
      瞬间,这三位就散了。
      …
      云芹陆挚去吃了热腾腾的饼汤饱腹后,马车驰进清水巷。
      去年裴颖赏赐,陆挚在盛京内城得了一套更大的宅子。
      不过云芹在清水巷住惯了,宅子虽小却足够,搬来搬去也是麻烦,一家子还是住在这儿。
      就看陆蔗和九妹一人一狗在门口张望。
      九妹一双眼睛贼嗖嗖的,缩着脖子。
      陆挚:“不是说不去宫宴,你这又是做什么?”
      陆蔗心虚:“也没什么……”
      看样子他们又闯祸了。
      云芹朝屋内走,笑了一下:“是要我自己发现呢,还是……”
      陆蔗:“我说,我说。”
      她指着九妹,说:“我和九妹玩球时,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水,弄湿了一些信 。”
      九妹举起一只狗爪遮住眼睛,吭吭哧哧。
      正堂桌上摆满湿漉漉的信纸,烘着好几个炭盆。
      陆蔗打算在云芹回来前烘干信纸,以脱罪的。
      好在纸上墨迹没坏,能看出写了什么。
      陆挚好气又好笑,问陆蔗:“你今年贵庚?”
      他本意是说陆蔗毛手毛脚的太粗心,然而,陆蔗老实说:“十七。”
      陆挚:“咳。”
      云芹也险些笑了,说:“你来吹干。”
      陆蔗:“这就来。”
      她拎起一张纸,奋力吹了会儿,忽的笑说:“娘亲,这是外祖来信,说今年(八年)蚕豆香,问说烤好了送来,也不知多好吃。”
      云芹捧着信纸,细细看着母亲的叮咛。
      好平常的话。
      她却仿佛透过知知的笔迹,飞过山河,看到家里那小屋子内,大家围着火盆,面上火光轻跃,笑语不断,都等到埋在底下的蚕豆爆出第一声荜拨。
      …
      夜里,云芹捋着头发思索什么。
      陆挚也没吵她,只时不时看她想好了没。
      睡前,她忽的抬眼朝他一笑,说:“我想回家一趟。”
      不是盛京的家,是淮州阳溪村。
      这个念头并不是此刻才冒出来的,她已去过许多地方,看过许多风景,却好久没回家。
      只是,出来不容易,回去更不容易,少则半年,多则一年。
      陆挚沉默了片刻,说:“我知道的。”
      云芹摸摸陆挚耳际,说:“我带阿蔗回去看看,她没和外祖见过呢,我并不担心你,只是你……”
      陆挚笑说:“从前也有分别,你放心。”
      云芹:“可不能整日只吃那几个菜了。”
      后来李辗把陆挚那段时日怎么过的,都透给云芹。
      陆挚垂眸,又问:“这次要回去多久?”
      云芹掐指一算:“半年。”
      陆挚想,半年不过三个“两个月”,一百八十日。
      不长,不长。
      云芹:“是有点长。”
      陆挚额头抵着她额头,难抑心声,说:“太长了。”
      “不过,”他温和一笑,“你去吧。”
      “我等你回来就是。”
      得知她们要回外祖家,何玉娘自然同意,说:“这几年实在抽不得空,如今京中安稳,也该回去一趟。”
      想到她回来几年,也该回去看看,免得又叫大哥二哥有什么主意,要动家里的东西。
      她下了决心,说:“那我也回去。”
      陆蔗高兴地拉着九妹前肢转了几圈,兴奋说:“我好早就想回去啦,听说山上很好玩!”
      九妹:“汪汪汪!”
      云芹则需要安排盛京的铺子庄子田地。
      此回,她和陆蔗、何玉娘三月出发,五月初能回家,小住一个月再回来。
      比她们先出发的是知会家里的信件。
      这封信发出的那日,细雨绵绵,陆挚抱着官帽,站在廊下默默不语。
      云芹接过他手里官帽,笑说:“我给你留了六封信,你一月初一拆一封便好。”
      毕竟在淮州,她最多写一次信回来。
      陆挚:“就怕第一个月全拆了。”
      云芹打他的手指:“管好它。”